澳洲的文化
http://www.jrmigration.com/index.php/zh-TW/hot-item-2/item/360-culture-au-tw有趣的澳洲历史文化知识,你都知道吗?
http://aus.tigtag.com/life/162362.shtml
題 目 澳洲本為英國殖民地,在哪一年脫離英國而獨立?
註:請以本室參考工具書或電腦網路資源中查尋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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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 案 澳洲獨立的過程十分曲折。在
1901年,獲得英王的承認,成立澳大利亞聯邦,元首仍為英王;1931年,澳大利亞(澳洲)獲得內政與外交的獨立自主權
;1986年,英王在澳大利亞(澳洲)簽署了《與澳大利亞關係法》,該法規定澳大利亞(澳洲)最高法院享有終審權,英國法律對澳大利亞(澳洲)不再有效,
正式脫離英國而獨立。
出 處
1.大英百全書線上版
2.維基百科全書
3.RJ 716/5022 v.6 世界地理百科 第31頁
2.維基百科全書
3.RJ 716/5022 v.6 世界地理百科 第31頁
澳洲民族寓言的織夢家
—彼德•凱瑞的「後殖民╱流放」文學
http://www3.nccu.edu.tw/~gcsong/Peter%20Carey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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澳洲民族寓言的織夢家
—彼德•凱瑞的「後殖民╱流放」文學
澳洲民族寓言的織夢家
—彼德•凱瑞的「後殖民╱流放」文學
只有通過歷史,一個民族才能認識自己
亞瑟•叔本華(Arthur Schopenhauer)
被譽為20世紀世界文壇的「專業夢想家」,兩度獲得英國「布克獎」的澳洲「新銳派」小說家彼德‧凱瑞(Peter
Carey),1943年生於澳洲墨爾本的巴克斯‧馬斯(Bacchus Marsh)鎮。在讀了短短一年的摩納希大學(Monash
University)化學系之後,因考試失敗和對科學研究毫無興趣,在澳洲小說家兼戲劇家貝利‧奧克利(Barry
Oakley)和以從事青少年創意文學而知名的小說家莫里斯‧勞瑞(Morris
Lurie)的鼓勵之下,輟學轉入廣告行業和文學創作,擔任福特汽車公司的廣告文案設計師。彼德‧凱瑞融合了當代各家各派的創作手法,諸如卡夫卡式存在主
義風格、後現代主義、超現實主義、科幻、政治寓言、新歷史主義、魔幻現實主義、黑色幽默、哥特主義等等,使他的作品具有多元而複雜的藝術表現性。亞瑟•叔本華(Arthur Schopenhauer)
作為一位澳洲作家,凱瑞宣稱他從事寫作的全部目標是在「發明」(invention)和「發現」(discovery)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—新澳洲,這意 味著「重寫澳洲」(rewriting Australia)、重新書寫真實的澳洲歷史(true Australian history)、開創一種既能繼承傳統又不拘形式的「新澳洲文學」,是他文學創作的最高志趣。彼德‧凱瑞最重要的貢獻在於運用「後殖民反寫」的策略,實 現了在文學上「重現澳洲」的重大意義,彌補了澳洲在英國殖民統治下民族歷史與國家認同的不足,顛覆了英國帝國主義書寫下澳洲的歷史邊緣地位。凱瑞被視為本 世紀初最有希望奪取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人選,目前客居美國紐約,並任教於紐約大學(NYU)。
所謂「新銳派」是指當代以「虛構╱迷幻」為風格,以撰寫短篇或極短篇小說而見長,以「後—新小說」(Post-New Novel)為標記的現代小說家。凱瑞不僅隸屬「後—新小說」陣營中「後殖民批評」的健將,他更賦予傳統「新小說」豐富的創作技巧和藝術感染力,表現出一 種獨特的「末日美學」和「後現代荒誕」的個人風格。凱瑞自稱最欣賞的作家是福克納(William Faulkner),他的作品則深受卡夫卡(Franz Kafka,1883-1924)、阿根廷作家波赫斯(Jorge Luis Borges, 1899-1986)、德國作家君特‧葛拉斯(Günter Grass, 1927- )、哥倫比亞作家馬奎斯等人的影響。在政治立場上,凱瑞是個「反英派」,他向來反對英國女王對澳大利亞的形式統治,數次公開主張澳洲應該脫離「大英國 協」,走向獨立自主的「新澳洲」,他自己則兩次婉拒了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的親自接見。在文學批評家眼中,凱瑞屬於一種「難以歸類」的作家,因為與其說凱 瑞是在「寫作」文學,不如說是在「發明」文學。他的作品充滿突破與創新的越軌之美,在文體形式上兼具一種脫韁野馬的魅力。
1974年凱瑞首度發表他的短篇小說集《歷史上的胖子》(The Fat Man in History),文集由各自獨立、非連貫、拼湊式的短篇故事組成,這部文集一反澳洲傳統文學那種正經八百、溫文如雅的風格,所有可以想像得到的社會黑暗 與人性汙濁、權力的濫用與人吃人的殘酷景象,都被攤在讀者的面前。在一個以「委員會」為最高統治的社會中,由於「肥胖」被視為貪婪、剝削和反革命,六名胖 子只好躲在地窖裏謀求安全。在這個孤絕和貌似精神禁欲的囚房中,胖子們終日
《剝皮》(Peeling)是一篇極短篇,描寫現代人對生命意義和生活目標的倦怠感、疏離感和無聊感。主人公清晨醒來,無事可做、無事可想,只有等待窗外 的巴士通過,看看自己反射在視窗上的倒影,只有等待郵差前來送信,但實際上根本沒有人給他寫信。自我的感觸只是視窗上晃動跳躍的影子,等待空洞的信箱意味 著等待空乏的人生,等待沒有目標的期望意味著虛擲蒼白的生命。《剝皮》中有一個神秘女子,被她心愛的男子層層剝去衣服,當剝到快見皮肉時,神秘女子突然變 成一堆碎布片,原來神秘女子本來就是個布偶娃娃。《剝皮》表現了「後現代人生」(postmodern human life)極度的失落與扁平無味的生命況味,而剝皮娃娃則意味著現代人追逐「布偶幻象」而渾然不知,小說也表現了凱瑞對現代虛無主義準確的捕捉和刻劃。
《你愛我嗎?》(Do You Love Me?)是一篇反諷人性危機的寓言故事,描寫「城市人類」若是失去相互惜愛的能力,身體就會變形而消失,城市建築就會崩蹋瓦解,文明就會失色而退化,自然 災難就會毫不猶豫地降臨人類身上。凱瑞通過人性的冷漠和對愛的渴望的對比和矛盾,來透析現代人逐漸失去互愛能力的困境。《機遇》(The Chance)描寫的是美國文化入侵的惡果。這部短篇不僅諷刺人們對美國文化與技術「不甚理解的依賴」,一種盲目「崇拜美國」的歪風,乃至到處充滿以「美 國價值」的標準來衡量一切生活事物的扭曲心態,更對美國文化無恐不入的「傾銷灌售」作了露骨的描繪。這部短篇實際上在諷刺澳洲人一種「文化奴隸主義」的心 態。
《西邊的風車》(The Windmill in the West)是一篇關於「認同錯亂」的政治寓言小說,故事描寫一位駐守在邊界的無名士兵,由於長期的孤獨與隔絕,因而把東西方位完全顛倒了,甚至認為「太陽 是從東邊落下,從西邊升起」,於是士兵把西邊的疆域視為美國的領土,把東邊的疆域視為澳大利亞,並且深信不疑。邊界士兵本來應是固守前線的尖兵,但實際上 卻完全失去方向感。地理方位的迷失是文化迷失的象徵,凱瑞以「西起東落」這一反諷隱喻來指涉一種殖民主義下認同的顛倒和錯亂。這種錯把異國當本土的荒誕認 知,不僅影射出帝國主義文化侵略具有「擾亂」政治地理版圖的破壞力,而這個因「誤守疆土」而導致精神分裂的無名士兵,則是一種殖民病症的典型和縮影。
《美國夢》(American Dreams)也是一篇關於文化認同的寓言故事,是凱瑞最成功的一部短篇。故事以一個天真的小孩為敘事者,描寫一位被視為怪胎的城鎮居民,因不滿城內人過 著美國式拜金主義的生活,獨自在一光禿的山頂上,建造了一座與城鎮一模一樣的模型。模型內不僅仿造城鎮的建築與街道,還把城鎮中的人物、生活、動作與姿 態,甚至包括人際關係與不倫私情,都一個個塑造成雕像,使得模型活潑生動,栩栩如生。建造者雖然自知「城市模型」只是一個「虛構的謊言」,但仍然期望在模 型中凸現「城鎮之美」來喚醒居民擺脫「美國夢」的崇拜幻想,進而熱愛自己的鄉土與文化。模型在建造者死後被居民發現,居民卻把模型改成觀光景點,吸引美國 人來此觀光遊覽。然而,當眾多「真實」的美國人紛紛來到此地之後,城鎮居民反而覺得自己的美國夢已趨於「虛幻」,而美國人在發覺虛構的模型與真實的(美國 化的)城鎮有很大落差之後,也對模型失去了興趣。在小說中,凱瑞刻意模糊「真實」與「虛幻」的界線,從這種界線的模糊中批判人們「似真實假」、「以假亂 真」的現實心態:對居民來說,人們在「真
1979年凱瑞發表第二部短篇小說集《戰爭罪行》(War Crimes: Short Stories),(凱瑞所有短篇後來收錄在重印的《短篇小說全集》[Collected Stories, 1994]之中)。在題為《蟹》(Crabs)短篇中,凱瑞以超現實主義的手法,描寫一位瘦小柔弱的青年在如幻似夢、無法逃離的社會環境中,所遭遇的恐怖 經歷和最後自己的變形。青年蟹(Crabs)天生體小羸弱,經常受到人們欺負,為了增加體重,他吃的東西比正常人多兩倍,且因為吃得太多,「使他大部分的 時間都躺在床上呻吟」。他自稱自己得了梅毒,又被人發現還是個「處男」,因而被取名為「怪胎」(crab)。為了改變自己弱者的形象,也為了擺脫纏繞在他 內心的被放逐感和被剝奪感,他選擇了以拖車司機為業。他整天夢想著一種情景:他的腳猛力一踩,道奇(Dodge)車的馬力煞那間爆發出來,把員警遠遠地甩 在後頭。於是早報就會登出這樣的消息,『一輛早期型號的美國車,以每小時100英哩的速度甩掉了員警』。
在一個週末他開著拖車帶著女友卡門(Carmen)前往一家汽車電影院,沒想到他的拖車輪胎竟在他正與女友車上做愛時被執法的員警偷走,汽車電影院突然變 成一所「難民營」,隨後又變成了一處「監獄」,為了逃離這個混亂不堪的場所,蟹於是把自己變成一部大型拖車,衝出監獄,沒想到街道上也是空無一人,原來所 有人都躲在這個叫「星星汽車電影院」裏。蟹其實並未真正逃出,而是闖入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裏。凱瑞通過這一虛構故事,展現了現代人在龐大而無情的社會體 制下無力抵抗、無處可逃的困境。蟹這個青年,就像似卡繆(Albert Camus, 1913-1960)小說《瘟疫》(The Plague)中的李爾醫生(Dr. Rieux),逃不出鼠疫為患的死城,逃不出人們的精神墮落和腐敗。
1981年凱瑞發表他第一部長篇小說《福祐》(Bliss)。隨後陸續發表了《魔術師》(Illywhacker, 1985)、《奧斯卡與露辛達》(Oscar and Lucinda, 1988)、《稅務檢查官》(The Tax Inspector, 1991)、《崔森‧史密斯不凡的生活》(The Unusual Life of Tristan Smith, 1994)、《黑獄來的陌生人》(Jack Maggs, 1997)、《凱利幫的真實歷史》(True History of the Kelly Gang, 2000)、《我虛假的生活》(My Life as a Fake, 2003)等等。凱瑞的許多作品還被拍攝成戲劇或電影,使凱瑞的小說在文學想像之外擴展了視覺美感的深度。
《福祐》這部作品展現了凱瑞文學天賦上豐富的想像力和創造力。作品中充滿了機智巧妙的對話、令人捧腹大笑的挖苦和諷刺,離奇而驚嘆的劇情,多變而複雜的人 物性格,特別是對喬伊這位在商場打滾多年、世故老練,卻又嚮往純真正直生活之矛盾性格的唯妙刻畫。凱瑞通過一種模糊的生死交錯,界線不清的真假變幻,來表 達人們如何急於逃離謊言四佈的現實生活,尋求一種無疵無瑕的「精神存在」(spiritual existence)。由於現代人迷失在一種海德格(Martin Heidegger,1884-1976)式「存在之遺忘」狀態中,因而物化(being materialized)為一種「純粹物件」的存在樣式;由於缺乏對「精神質素」的追求,人們必須不斷編織謊言來掩飾自身無可奉告的物化本性。「叢林姑 娘」雖是一個虛幻般的假想人物,但卻具有道德的實在性。由此來看,凱瑞式的劇情虛構並不盡然是虛幻不實的,一種「道德的烏托邦」,在人們生死關頭的抉擇中 確實是存在的,只不過在物化文明的遮蔽下,被人們棄守和遺忘了。
凱瑞旨在表明,「欺騙」不僅是人性中自我掩飾、自我分裂的一處「黑洞」,但也是人們維護自尊、求取生存的一種方式和手段。問題不在於欺者如何「欺人」,而 是被欺者如何「被欺」。人性中總有欺人與被欺的成份,人們又如何分辯拒不相信者正是面對真理前的自欺?深信不疑者又何嘗不是死抱謊言而不自覺?老人雖然是 個不足為訓的老千,但他往往欺人卻不自欺,他也並不真的相信以欺騙換得的尊敬和崇拜是真實可靠的東西,但他卻懂得在早已佈滿謊言的欺妄世界中技高一籌,在 「欺中有欺」的世界中瞞天過海、求取生存。
故事坐落在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,男主角奧斯卡.霍普金斯(Oscar Hopkins, 1841-1866)出生於英國一個虔誠的基督教「普里茅斯兄弟會」家庭,自幼患有恐水症,曾在牛津大學攻讀神學。奧斯卡其實並不是典型或守舊的神職人 員,他既吸食鴉片,又精研睹博,後來脫離兄弟會改信英國國教,在神學院中潛心研究撲克牌技和睹馬,畢業之後被「發放」到澳洲傳教。作為一名流亡澳大利亞的 牧師,奧斯卡渡海遠行的目的是為了賭博和探險,而不是濟世傳教,這意味著一開始,凱瑞就把「傳教」背後的殖民意識和私人動機,予以昭然揭露。傳教的背後, 負載的是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冒險熱情和帝國男兒的英雄意識,儘管奧斯卡從來就無法預知最後會為了一場「愛情睹博」而客死異鄉。
凱瑞以「反維多利亞浪漫主義」的筆法,刻意避開傳統浪漫主義的濫情老調,沒想到依然將這部小說寫成一部揉合著蠻荒叛逆、宗教諷刺、殖民惡行、帝國天真、多 面人性和末日情愛等等具有豐富藝術內涵的作品。傳教與賭博原本是水火不容的事物,但如果將「傳教∕帝國教化」和「賭博∕蠻荒歷險」作一聯結,這就充滿了殖 民主義極為豐富的歷史內涵。基督教原本就是帝國用來教化蠻族土著的精神工具,作為一種征服或被征服者的信仰,它其實與賭博有何差異?在第57章題為「懺 悔」(Confession)的段落中,露辛達以她過去的好賭成性向奧斯卡「告解」,奧斯卡卻以「何罪之有?」回答她,他這樣說道:
我們的信仰是一種賭注(wager),我們都在賭博。這些巴斯葛(Pascal)以賭博來比喻宗教信仰,一如以「玻璃教堂」來暗喻基督教在殖民教化中的角色。在小說中,「玻璃教堂」是一個具有豐富內涵的隱喻,它雖然是奧斯卡 和露辛達之間一場愛情盟約的賭注,但它的成敗,一如殖民主義設在土著社會裏的一家「賭館」,其中上演著一場基督文化和蠻荒野人之間押寶下注、你輸我贏的賭 賽。玻璃教堂是英國宗教與文化的象徵,它的搭建,意味著英國帝國主義的入侵,它在貝林傑河上緩緩而行,意味著帝國教化在土著社會的血脈中潛伏滲透,它最終 沉入河底,意味著基督文化的徹底失敗。玻璃既是力量與信仰的來源,也是人性脆弱的代表。在小說中,玻璃教堂是背負著宗教戒律、承擔著教化聖職的奧斯卡,在 面對空有財富卻沒有真愛的露辛達時的一種掙扎、一樁懺悔、一記創傷、一場覆滅。賭博作為一種宗教叛逆和人性解放,竟成為這對嗜賭又蠢愛的男女一場末日悲情 的最後歸宿。所有人都是輸家,露辛達賭輸了她的財產,奧斯卡賭輸了他的愛情與生命,即使米莉安意外獲得繼承的財富,也賭輸了她的二次婚姻,而哈撒特最後迎 接到的也只是一座破碎的教堂,一個破碎的帝國象徵……。
都有提到過,這是相當有智慧的說法。……我們都賭有上帝的存在,
而且用我們的生命下注。我們估算可能率和報酬率,希望未來能和眾
聖徒併坐在天堂。……看著我們在床邊禱告的上帝,……這樣的上帝
,基本上需要我們凡人拿靈魂去賭博,用生命的每一秒鐘去下注……
。這是真的!在我們有限的生命裏,每一刻都拿來賭,每一個東西都
要拿來賭,賭上帝的存在,賭這個無法證明的事實是真的。
1997年的《來自黑獄的陌生人》(Jack Maggs),是一部試圖「重╱改寫」澳洲殖民歷史,反抗英國帝國主義意識形態下的現實主義傳統,解構被殖民主義定型化的「英國身份」,最終回歸「澳洲本 性」的後殖民小說。作品獲得1998年「大英國協作家獎」和邁爾斯‧富蘭克林獎。正如瓊‧李絲(Jean Rhys)在《藻海茫茫》(Wide Sargasso Sea)中試圖改寫《簡愛》對加勒比海殖民地的殖民論述,顛覆英國浪漫主義文學中「瘋女╱怪物」的他者形象一樣,凱瑞將他的反寫目標指向狄更斯 (Charles Dickens, 1812-1870, 如圖)的《遠大前程》(Great Expectations, 1860),並向19世紀英國現實主義文學的殖民論述霸權進行挑戰。
重返倫敦、尋找昔日「母親」、思念離散的兒子、一封又一封隱密信件,都是凱瑞在小說用來比喻「澳洲」這一罪惡之地,對母國─英國「忠誠表露」的隱喻。麥格 斯給兒子的「自傳式」書信,是在黑夜裏用「密文」寫下的,而且必須塗上檸檬汁在鏡子下觀看才能閱讀。這段不能公開、羞於見人的流亡秘辛,象徵著一個處於陰 暗角落的澳洲意象不被英國主流社會所接納。對於一心想「認子歸宗」、「浪父回頭」的的麥格斯來說,「我本一心向明月,怎奈明月照溝渠」。母親避不見面,因 為不願在生活好轉之後再度勾起舊時揀食為生、偷竊致富的往事;兒子不肯「認賊作父」,不肯讀信,視自己的父親為累贅,甚至一想到他就「厭惡至極」,麥格斯 甚至是在兒子試圖對他「殺人滅口」的威脅下,重新逃回澳洲。通過這段「被拒於英國門外」的敘事,凱瑞改寫了狄更斯筆下一場「虛構式」的滌罪儀式:通過皮普 接納馬格維奇,實現了帝國道德的洗禮,因而「寬容」了罪犯馬格維奇。實際上,英國從未接納澳洲,英國只是把澳洲定義為帝國王法的化外之地,以之來襯托大英 帝國的正統性和高貴性。
2000年出版的《凱利幫的真實歷史》(True History of the Kelly Gang, )使凱瑞成為繼柯慈之後第二度獲得「布克獎」(2001年)的作家。這是凱瑞所有作品中最具歷史與文學價值的作品,是一部關於被澳洲官方「欽定」為叢林大 盜的內德.凱利(Ned Kelley, 1854-1880)及其同夥的故事。凱瑞宣稱他總計花了35年的時間來撰寫這部小說,其中包括對凱利歷史檔案的重讀、詮釋和分析,也包括對凱利生平和文 物的重新考據和辨識,最後寫下這部從凱利窮困潦倒的童年到被絞刑而死的悲劇故事。「凱利幫」的故事在「默片」、「黑白片」時代就被拍成電影,1970年三 度重拍,由動作派演員麥克.傑格(Mick
http://www.movie-gazette.com/cinereviews/676
從把內德.凱利視為「澳洲的湯瑪斯.傑弗遜(Thomas Jefferson)」─美國第三任總統,美國《獨立宣言》的起草人之一—來看,凱瑞採取了和澳洲官方完全相反的觀點,那就是將凱利視為澳洲的「民間英雄 (folk hero)」,一個劫富濟貧的「義賊」而不是綠林大盜。這部小說被許多評論家視為「澳洲的民族寓言」,《紐約時報書評》則高度肯定凱瑞是一個「文學寶藏偉 大的挖寶家」,肯定凱瑞「將瑰麗的色彩和耀眼的光芒,賦予一個早已褪色的故事,將滾燙的血和溫暖的肉,賦予一個久遠的神話」。通過這部小說,凱瑞不僅重述 了凱利這位流放的愛爾後裔反殖民、反壓迫的傳奇故事,重塑了凱利的血淚家族和歷史苦難,並藉由這一真人史實重寫了澳洲的民族身份,也改寫了被殖民帝國歪曲 汙損的文化形象。
年僅18歲關在監獄中的內德.凱利
http://nedonline.imagineering.net.au/Masterframeset.htm
那年凱利就被指控偷馬和協助盜匪打劫而被關進鐵牢,16歲時,一名警察企圖強暴他的妹妹,凱利將警察打傷之後逃跑。為了營救因他打傷警察而被捕入獄的母親,凱利和弟弟丹.凱利(Dan Kelly)和兩名好友喬
「凱利幫」對鎮民發表長達7千字的「控訴書」,細數法律的不公、警察的欺淩、政府如何迫害愛爾蘭天主教徒。他們 喬伊.巴恩(Joe Byrne),凱利的好友 ,文質彬彬,帥氣十足,既會寫詩 也愛吸食鴉片、教育程度高於凱利, 死於葛林旺槍戰之中 誓言要把富人的財產分給窮人和寡母,要向政府當局發起永不回頭的報復。當優勢警力包圍旅館之後,雙方爆發激烈的槍戰,從黃昏持續到黎明。最後「凱利幫」彈藥用罄,寡不
小說以13綑的書信卷宗為主體,當然,小說並不是一本文獻檔案式的記錄或編纂,但也不完全是虛構的,應該說凱瑞是刻意以「虛構的文學藝術來再現真實無誤的 歷史真相」,這是因為真實的史實在官方禁制下已不復可得,於是凱瑞所使用的「虛構」就不只是趣味性或純粹想像性的虛構,而是一種既對官方論述的「解構」又 是對真實史實的「重構」,也就是說,從虛構的現實中重新塑造真實的歷史人物,而這又正是
15歲時的內德.凱利
凱瑞獨特文學技巧之所在。一方面凱瑞對每一包信件都作了細膩的說明,但都是以「刻意仿寫」官方口吻和語詞的方式來「裝飾」它的真實性,一方面卻
又「明顯提醒」讀者,他的「文獻說明」有的是策略性編寫的,文獻的編號和收藏地也都是虛構的。例如在第一綑信件之前,凱瑞加上了以下的說
明: 國家銀行的信柬,幾乎可以肯定是1878年12月由國家銀行歐羅瓦
分行(Ruroa Branch)拿出來的,有45頁,中號紙型(大約8英吋×10
英吋),信劄頭上有打丁孔,還有倉促綑綁的痕跡,上面沾滿著汙漬
和以《我們的陽光》為腳本的電影《法外狂徒》強調自然美景和「好萊塢式警匪槍戰」不同的是,凱瑞在小說中自始強調「反殖民主義的歷史真實性」和「鐵漢柔情 式」的人性視角。小說清楚說明凱利是在警察的謊言和暴力下被「逼上梁山」的。這裏的警察暴力,不只是皮鞭和鐐銬而已,而是包括種族歧視的暴力、文化貶抑的 暴力,以及身體暴力、土地掠奪與經濟剝削等等多重暴力。實際上,凱利是一個善良而富正義感的人,少年時代的凱利曾經因為營救一個落水的小孩,而被贈予一條 批在腰間的綠肩帶,意指「上帝派來的天使」,此後乃凱利不僅成為族人的「少年英雄」,受到當地教會的推崇,凱利也終生以此為傲。他甚至在面臨警察追補時還 試圖搭救被他射殺的一名警察,在警察斷氣之前道出他深摯的歉意。
電影對凱利幫「誤打誤撞」成為全國通緝的要犯,以及天真善良的「業餘土匪」的本性,作了細膩的描繪。在第一次搶劫一家高利貸錢莊時,史蒂夫巧遇了一位小學 同學,史蒂夫問同學在這裏做什麼,同學答說在此幫傭,同學也好奇詢問史蒂夫來此做什麼,史蒂夫一副若無其事地說:「我來此搶銀行」;整個搶劫沒有緊張和凶 殺的過程,喬伊和莊主太太在隔壁親熱,其他同志竟與莊主家人閒聊了起來,凱利則在旁邊看起書來。凱利無意間找到了一群窮人向錢莊借貸的帳冊,莊主要求歸 還,凱利卻將一綑逼迫窮人還債的冊子,丟入火爐,化為灰燼。在另一次搶劫銀行的行動中,凱利的行動遭到銀行內居民的質疑,凱利為了表明自己「逼上梁山」的 心志,當眾寫信給維多利亞總督,信中辱罵殖民政府員警的腐敗,當場卻有居民提供「罵人的話語」,一句接一句,並載入信中,引起哄堂大笑。
凱利只知道父親是一個沈默寡言(quiet and secret)的人,在他幼年時代,警長歐奈爾(Sergeant O’Neil)編造他的父親是一個「惡徒中的惡徒」,一個「穿著『花衣』的同性戀者」,這個被汙名化的父親形象是凱利心中永久的創傷,以致使他自小就成為 一種「精神上的孤兒」—無法給自己的父親一個合法的定位。等到12歲父親去世以後,凱利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在「沈默與謊言」(lies and silences)中長大的,逐漸體會到愛爾蘭後裔不過是二等公民、低級罪犯。凱利後來也才知道「花衣」和「黑臉」原來就是愛爾蘭人精神反抗的象徵,父親 因身穿花衣而被汙陷為同性戀,實際上「花衣」是父親一種沈默反抗的圖騰。警察編造出來的父親形象,實際上就是一種殖民論述的欺騙,這種殖民論述試圖從根本 上割裂愛爾蘭人的文化傳統,使愛爾蘭後代成為「無根斷帶」的劣等民族。在此意義上,就為了反抗帝國壓迫下的歷史斷裂和身分剝離而言,凱利的反叛絕不等同於 盜匪行徑,而是一場恢復自我認同與民族自救的歷史性起義。
對凱利而言,「父親的形象」是殖民論述「妖魔化敘事」的產物。這種妖魔化敘事是一種為帝國政治利益服務的意識形態操作手法,它包括一種帶著「豁免性」的歷 史敘事技巧和一種「凝視下」的種族幻見。殖民論述首先將「愛爾蘭」塑造為罪惡滿貫、粗魯愚鈍、文化低賤的「打劫」民族,這個民族在叢林中、草原上、山陵 邊、溝壑裏,盡是幹著與文明作對、向法律挑戰的集體犯罪。換言之,殖民論述首先搭建了一個「種族銀幕」(racial screen),通過這種銀幕凝視,愛爾蘭人在其中被呈現為「劣等民族」的危險形象,“gang”(幫)這一字眼就是個明顯的例子。其次,殖民論述再假藉 一種「官方—公共—客觀」的敘事位置,一種中立化、公益性的敘事立場,這種立場有助於殖民者將自身「豁免」於造成此一歷史悲劇的成因之外,將自身排出於歷 史困境之追究歸責的對象之外,更因而阻卻了人們對這一歷史人物與事件的反思和檢視。於是,凱利的「愛爾蘭祖先」、凱利幫的造反行動,長期以來一直服務於殖 民意識形態的敘事化,並為殖民者提供追捕、絞殺帝國反叛者的合理依據。
通過這部小說,凱瑞不僅再現了澳洲原始的地域特色和本土風味,更通過凱利這位愛爾蘭後裔,重現了愛爾蘭的傳統神話和民族寓言。無論是黃土、枯木、乾河、橡 樹、草原、山脊或巨蟻,無論是袋鼠、浣熊或笑鳥,這些山林與生物,不僅表現出澳洲草原生活特有的原味和野趣,也是凱利用來表達現實生活、人生際遇、命運悲 歡和情感起浮的生花妙喻。凱瑞毫不掩識地讓凱利以他不登大雅、標點不清、文法不全的「土話英語」,以一種帶有鄉土情感和草莽反抗精神的口語敘事,來對抗霸 權式、壓迫性的正統英語。正如正統語言是殖民者慣用的壓迫工具,反抗殖民統治的第一步就是對正統語言的棄置、顛覆與瓦解。凱利不僅用自己的身軀和鮮血向殖 民者作出直接的挑戰,更以自己的語言述說自己的故事,藉此重塑自己的民族身份與尊嚴。凱瑞的貢獻在於,他使「凱利幫」走出了胡編亂製的官方黑史,進入了 「澳洲聖雄」的行列。時至今日,凱利已不再是歷史上土匪盜賊的代表,而是今日人們口語相傳的「澳洲羅賓漢」。在2000年雪黎奧運開幕式中,身著盔衣盾甲 的「凱利幫」伴著可愛的袋鼠結隊走入會場,象徵了「凱利幫」已成為澳大利亞的民族象徵與榮耀。
儘管凱瑞被視為當代澳洲「新銳派」小說的代表,但凱瑞的文學創作基本上還是繼承了澳洲的文學傳統,那就是不斷透過自創的語言敘事建立對一個邊陲地域的認 同,不斷通過具有特色之「澳洲小人物」的重覆塑造,建立一種有別於英國典型的身份形像。凱瑞小說中的人物,大多是社會棄兒或卑微人物,這與向來以草原隱士 或叢林盜匪,以土著悲歌或移民辛酸為傳統主題的澳洲文學,實有前後呼應的繼承關係。由逃犯故事和盜匪小說所構成的「流放文學」,一直是澳洲歷史與文學傳統 的主流,19世紀以來,小說家馬克斯‧克拉克(Marcus Clarke, 1846-1887)的《無期徒刑》(For the Term of His Natural Life),羅夫‧博爾德伍德(Rolf Boldrewood, 1826-1915)的《武裝行動》(Robbery under Arms),都是這一傳統的經典之作。然而凱瑞的創新與貢獻在於,他能融合更新穎的文學藝術與技巧,特別是運用「後殖民解構書寫」的策略,轉變流放居地成 為澳洲人民的「新╱故土」,讓逝去的歷史人物重現於當代生活中,為現代澳洲編織民族寓言的新神話。
作品閱讀:
1,Peter Carey,《奧斯卡與露辛達》,林尹星譯,臺北:允晨,1999
2,Peter Carey,《黑獄來的陌生人》,彭倩文譯,臺北:皇冠,1999
進階閱讀:
1,Bruce Woodcock, Peter Carey,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, 2004
2,Hermine Krassnitzer, Aspects of Narration in Peter Carey's Novels: Deconstructing
Colonialism, Edwin Mellen Press, 1995
3,Peter Pierce, The Country of Lost Children : An Australian Anxiety,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, 199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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